脸色暗红的中年妇女，嘴唇纤薄，法令纹很深，烫着夸张的大波浪，仿佛是在头上趴了一只毛发旺盛的岩羊，声音亮堂堂的，深厚宽广，比旁边那个瘦弱的男人还大声。
“一班都不准说话！谁让我看到说话的，下午上课就都站着！”
鹿正康右手边的碎嘴子还想咕哝两句，被班主任一瞪眼睛，马上缩进椅子里不说话了。
被一顿教训后，学生们就像被冻傻的鸡崽子一样，不打鸣了。
鹿正康悄悄把股往前挪了挪，然后往右边看去，小孩们基本靠在椅背上，他们双目无神，或者四处打量，就像看石拱桥栏杆上的石狮子似的，活灵活现——废话，他们本来就都是活人。
旁的二号是个嫩脸的小狮子，三号是女孩，很板正，适合当班干部的样子，四号男的，书呆子，五号男的，帅一小伙儿，一副困得要死的模样，六号七号八号……十号，是男孩，他的的后脑勺冲着鹿正康，他也在看右边的——苏湘离。
鹿正康默默躺回靠背上。
台上的校领导在说一大堆让人烦躁的话，不不不，这样太没礼貌了，应该说是形式主义下的代表空话，比起校长，这人就是一个开了口的木偶，塞了一个录音机，播放那种几十年历史的老磁盘。
话说其实校长也不过是一个……鹿正康左手抵着脸，右手食指在扶手上不断敲打，哒哒哒哒，塑料质地的扶手和角质对撞，发出空dàng)dàng)的脆响，旁的话痨言又止，鹿正康注意到自己勾起了对方的吐糟，马上停止动作，冲他笑了笑，又立刻别过头，免得二号压抑不住冲到牙缝的废话。
十号那小子什么来头？
东南省省重点的初中就三个，鹿正康是小升初考试的全省第一，十号那孙子应该是十名往后了，苏湘离是全省第八十三，这么说来，十号那龟孙也就是个弟弟。
鹿正康满脑子胡思乱想，他拍拍脑袋，把无聊的念头打散，尝试去听那个台上人的演讲，一秒，两秒，失败了。
烦恼的一天啊，早上起来的时候，孙颖抢了最后一枚虾饺，原本那颗虾饺是属于鹿正康的，但既然是自家妹妹，那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。还有那个班主任，一看就是刻薄恶毒的更年期妇女，希望别是个过分严苛的家伙……
鹿正康又往前挪了挪，再次往右看，十号的后脑勺还是冲着他，而这小子有些壮啊，把苏湘离完全挡住了，他们现在是相谈甚欢吗？苏湘离肯定能让每个和她聊天的人如沐风的……
不对，她和自己父母肯定就不会……
小鹿同学又躺回靠背。
十号那个男的究竟叫什么啊？都说了不让讲话你还在喋喋不休。
台上的演讲录音机继续废话，就像是一场不会结束的精神折磨，在鹿正康耳中完全是电流杂音。
第三次，他探出子。
二号、三号、四号……十号转过来了，是个古铜肤色的软乎乎男孩，十一号，她也探出子，侧过头。
不经意就四目相对，鹿正康做了一个鬼脸，飞快地躺了回去。
行了行了，典礼快点结束吧，开学第一课在等着我呢。
心里不住埋怨，可笑容不觉爬上脸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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